【卡和】情人（终）
*原本是作为合志的文的，可惜流产了，那么只好放出来了。
Chapter.3 No longer lost
“我一点也不后悔做下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到愧疚，羞耻。
这是我自己的生活，而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明明我可以这么想。
……我试着说服自己，可是始终没能让我心理好过一点。我明白，我这辈子都无法走出前辈的阴影。
会做出这个选择不正是意识到这个事实而意图做的最后的挣扎吗？
我清楚地知道没有乙前辈也会是其他人，只是恰好出现的是乙前辈。
再次见到乙前辈总觉得好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了，事实上，事情发生也不过在几年前。这么一想，才意识到我离开‘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伙伴了，明明木叶村并不大……或许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见面的机会，毕竟从此各为其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样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总觉得让人格外心寒。
这一次相遇是乙前辈先认出的我。
那时他没有戴面具，穿着便衣，坐在我身旁，吧台服务生正将一杯酒递给我。我不知道他是早就认出了我坐到我身旁，还是坐到我身旁时才发现是我。
他说，‘你变了很多，甲。’
甲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听到了，我差点没反应过来，看到乙前辈我才想起来‘甲’这个名字也曾是我，做‘天藏’久了早已忘记了我当初也还是‘甲’。
在任务期间，尤其是在这样的花街遇上，概率之渺小容不得人不惊讶。人们所说的缘分不外如是。
我很高兴，再次遇到乙前辈，因为他是我在‘根’的时候最亲近的伙伴……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各为其主只是欺骗自己的假话，这么多年来对他们的避而不见完全是出于愧疚，毕竟是我主动背叛了他们。
于是我再也欢喜不起来，原本就苦涩的酒一霎时变得更加难喝。
‘卡卡西离开暗部两年了吧？他和你还有联系吗？’
有啊，我在心里说，只不过是在别人的谈论中。
前辈从暗部离开两年，还是有人在谈论他，不管是新来的还是原来一直在的。
前段时间我又听说前辈所带领的小队又无法通过下忍测试，在他手上无法毕业的学生似乎很多，多到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瑟瑟发抖的地步。
我想，如果前辈听到他走后暗部的同僚们评价他的话，一定会是不做任何解释地笑笑。而我，放在从前我一定会为了维护前辈和他们争论。
但我不想再为前辈解释什么了。
了解前辈的经历，了解他所遭受的，就会明白前辈比任何人都珍惜同伴，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前辈一直无法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不想像前辈那样，受死人的困扰，被过去所束缚。
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抱着这样幼稚的想法的我主动邀请了乙前辈去了自己所居住的旅馆。
我知道这违反了暗部的规定。趁着任务间隙逛花街不及时返回村子的所有人早就违反了不下十条暗部规定，多这一项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想起一个时辰前的我，态度之无谓简直令现在的我心惊，就像换了一个不认识的自己。我清楚的知道，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它一直深深藏在我的心中，伺机而动。
它得逞了。
现在的房间里还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气味，提醒着我这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实，即使我已经将自己清洁干净。
那股味道已经牢牢被我记忆，再也不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消散。
我假装没有看到乙前辈的犹豫，他结实炽热的身体拥紧我时我从没有想过这样对他又会造成怎样的伤害，我只是想利用他，利用他对我特殊的‘关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某些事，某些重要的决定总是需要某种郑重的仪式。
见识过游女将小指切掉送给昔日的情人，这种决绝的勇气配上凄美的画面想起来总叫人由衷地钦佩。消解自己的痛苦也好，发泄某种不合理的恨意也好，我需要这样的仪式。
我以为这是很困难的事，和一个男人，无论是心情还是技巧上……但因为对象是乙前辈，我感到放松。”
卡卡西猛地合上本子，没想到翻开这一页会看到这样的历史，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内容。涌起的思绪如潮水泛滥，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原来他一直思念他、爱慕他，近乎执着，甚至不惜自毁也要消灭它。
心底有一丝窃喜不可抑制地升起，卡卡西清楚这窃喜是多么的自私可鄙，没人能在得知自己暗中得到了来自他人十几年的爱慕而无动于衷，但他同时也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悲，因这十几年他始终缺席，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感到痛苦，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
正如大和所写的那样，他始终活在过去痛苦的阴影中，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人却大言不惭地对别人说——要不要到光明中来？他向他伸出了的手，最后又放开了。
那一段岁月他从浑浑噩噩中度过，身边的人和事来来去去不及一本书给予的安慰更多。大和自然被他遗忘在过去的历史当中，他明白自己有着人类普遍的自私、懦弱，甚至卑劣。他几乎要怀疑当初对十二岁的大和心软是否只是为了救赎自己。
“我曾经做过一个非常遥远的梦，梦中前辈冰凉的唇舌落在我的眼睛上，唇上，同样冰凉的手握着我的下体。前辈的吻在我的想象中便该是冰凉的像他的眼睛一样不带有任何情绪，梦中他在我耳边呢喃，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踩着轻飘的步子从梦中醒来。那一刻，我知道我着魔了。”
再次翻开那本日记，看到这一段文字他的心一动。一股难以言说的悸动从喉咙中涌起，他几乎能想见自己在多年前，在这个少年从梦中醒来的某个夜晚，已经拥有了属于少年的某份珍贵的感情。
而那个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他盯着这几行字唯有怔然。
“前辈，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熟悉的声音毫无防备地从天而降，他来不及藏掖，那人已弯腰凑到他身旁，卡卡西浑身一凛，侧目看他渐渐失了颜色的脸，看他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他猛地站起身，在那本日记被他夺过的瞬间，慌张解释道，“天藏……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
“你看了？”他抖着唇，颤动地眼珠子不敢再碰那日记一眼，扇阖的鼻翼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得以正常呼吸。他像头受伤的野兽，愤怒且哀伤地看着他，捏着日记本的指关节惨白一片。
“我……我看了，但是——”卡卡西往前一步想要握住他的手，他却满是戒备地往后一退，摆在墙角的芦苇被他撞得浑身一颤，空气和呼吸同时戛然而止。
他痛苦地看着卡卡西，渐渐扬起的一贯和煦的微笑，勉力维持着仅剩的尊严。
“抱歉，我想、我暂时不能……留在这里了。”
“天……”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望着空空如也的玄关，大开的门，被折断了肉枝的芦荟挂下一串粘稠的汁水，在夕阳的余晖中折射着犹如水晶般的光亮，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因为不重要；不记得，因为没有记住的必要。从前被痛苦淹没的岁月原来早已一并被他抛弃在过去，连同天藏的那份。
现在的卡卡西是人人爱戴、人人称颂的六代目火影，人们不知道他往日的好与不好，唯有天藏从始至终将他看在眼里。
无声的风吹痛了他的双眸，他眨了眨眼才想起不该再呆愣下去。
“帕克，去找大和。”卡卡西对着被通灵出来的帕克下达命令，后者耷拉着眼角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拿后肢搔了搔耳朵。
“你又欺负大和了吗？”帕克站起身，抬起鼻子嗅了嗅空气，它注意到这次卡卡西并没有出口反驳，从前虽然也没有反驳的习惯。它嗅出了卡卡西情绪里的恐惧和担忧。
自它和卡卡西缔结契约，他们相伴已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它比任何人类都了解卡卡西。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是以我对大和的了解，大和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希望你能够善待大和，这是为你好，卡卡西。”
“帕克，我知道，我知道……”就连帕克都比他知道得更多，卡卡西点点头，忍住了泪意紧紧跟随在它身后。
如果不是这本日记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大和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痛苦，他一直沉默无言的面庞，似密林般密匝地透露不出一丝风声的眼，是有心将这一生的秘密带到生命的尽头，即使再次共事，插科打诨，也要将这秘密填平。
他是否该感谢那次意外的醉酒，因为这场意外，他才有机会和他走到一起。
追随着帕克的脚步，艳丽的霞天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空气里弥漫着落日的味道，焦灼的尘土裹挟着热风带着最后一口热气吹拂过耳鬓。
晚霞徐徐下沉，星夜就要来了。
卡卡西停了下来，因见到站在河边大和孤零零的身影，淙淙流水就在他脚下。
他毫不犹豫地从斜坡上一跃而下，走到他身边，轻轻呼唤了他一声。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一直留着它。”听到脚步声，大和转过头，咬着微笑着对卡卡西说，眼里闪着夕阳朦胧的光芒，那本日记本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么多年过去，我却还留着它……其实我早就明白，发生过的一切，即使我再怎么否认、试图忘记，也改变不了它曾存在过的事实……”
“我不想被它打败……我是那么喜欢你……”
卡卡西忽然明白大和亲切的称呼，疏离的眼神，温柔的亲吻这矛盾的举止背后所包含的复杂的心理。大和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一定是提心吊胆的吧？怕他若即若离，怕他什么时候又撇下他自顾地离开。
满满一本笔记本的日记所写的不过是痛苦的、羞于启齿的爱慕。
“我也……最喜欢天藏了。”他牵过他的手将他拥入怀里。
没有之前的铺垫，意外再多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他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口中不停喃喃，“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对吗？你说过，你不想被过去束缚，你想要新的、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从前的我让人失望，不止是你……我从未停止对自己的厌恶。”望着夜空中渐渐苏醒的星子，卡卡西深呼吸了一口气。
“前辈……”
“天藏，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你。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你知道……我一直以为那晚——你醉酒的那晚——留宿在你家，是因为心血来潮，其实不是……”
之前还在不安挣扎的身体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沉默地听着。
“我渴求着与他人建立亲近的关系……”那些可怕的梦靥每一次发生他都发誓永远不要再体会，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瞧着它再次发生，他厌憎“命运”，更加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
“可我又无时不刻害怕着与他人过于亲近，”他说着将怀里的人越拥越紧，“原谅我的懦弱和自私，明明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却选择视而不见。当你以‘大和’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安全到与你亲近而不自知，我可以在你面前展现我的坏脾气、我的任性、我的各种坏处，只要和你在一起……但是你的冷淡刺痛了我……我从没想过你会拒绝我。”
他说着一口咬住了大和的脖子，用牙齿轻轻碾磨着紧身衣下的皮肤，大和唯有捏紧了他的脊背消解痛楚。
阵阵暖风吹过河岸，将他们相拥的身体包围，又掀起波光不断。脚下的青草被吹弯了腰，低垂着头沉默地享受着这宁静、温暖、惬意的傍晚。
风声呼呼，遥远的天际归巢的鸟儿啾啾。谁也不忍打破这难得的私密的一刻。
“跟我回家吗？”抱紧了他，卡卡西在他耳边诚恳地问。
“哪个家？”
水面上掠过一只只红蜻蜓，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我们的家。”他笃定道。
“我还能去吗？”望着赤红色的夕阳大和眼中涌出阵阵湿意。
“除了你还能谁去。”
他听到怀中的人传自胸腔的一阵颤动，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沁入他贴身的衣服。
“如果我不去呢？”
“那明天木叶新闻头条该会写着：伤风败俗！六代目火影与情人搂搂抱抱直至天明。”
忍不住笑意，他低头埋在他颈窝，恨恨地在卡卡西腰上掐了一把，后者不痛不痒地配合着叫了一声。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入眼底，倒映着天边的霞彩，真的是很美的景色。
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深深明白这一辈子的时间太短，前生兜兜转转，不能再浪掷余下的光阴。
“天藏，我要对你坦诚一件事……在你之前我也和别人发生过关系。”他抱紧了他一些。
“我知道。”大和哽咽一声道。
“你知道？”卡卡西装作惊讶地尾音扬起。
“前辈一看就不像是个守规矩的人。”
“那最好了，我们正相配。”
他轻笑一声放开了他，盯着他的眉眼，平日藏尽了戏谑和狡黠，忽然变得肃穆庄重。
“抱歉，天藏，一直以来让你这么痛苦……将来和我一起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好吗？”
大和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眼泪再也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说这些……”他捂住了胸口，幸福就像过度呼吸，令人眩晕。卡卡西很少承诺什么，正因为如此……
为他拭去眼泪，卡卡西温柔地笑道，“我们一起回家吧，天藏。”
被眼泪糊住双目，无法呼吸的大和重重地点点头。
我们会幸福吗？他问。
会的。郑重的承诺直飘向天际，留下袅袅余音。
永远——
END
